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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普降瑞雪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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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 普降瑞雪(一)

幹燥寒冷的漠北高原,好不容易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,天見可憐,不期而遇普降瑞雪,讓多少人緊縮的眉頭舒張開來,輕輕松松長出一口氣;多少人夢想成真,眉開眼笑,喜不勝喜,又有多少人又長籲短嘆,憂心忡忡?真正是仁者見仁,智者見智,不知道說什麽好?

有人歡樂有人愁,是人世間生生不息的詠嘆調,才有了說不完訴不盡的喜怒哀樂,才有了淒美感人的悲歡離合,口口相傳的千古絕唱經久不衰,讚不絕口,妙趣橫生。

夜未央。軍區司令部辦公大樓有兩扇窗燈火通明,窗戶裏逃出來的燈光,映照著拂拂依依到處亂飛的雪花,玲瓏剔透的小精靈們掠過窗戶的時候,一個個都驚喜萬分,睜大眼睛看一眼還不睡覺的人在幹什麽?來不及看清楚就被緊隨其後的夥伴們砸下去了,心裏面一定是氣不打一處來:搞什麽名堂嘛?看看不行呀?礙你什麽事了?多管閑事,真是的……

劉副司令渡著步抽煙,看著窗戶裏飄落的雪花密密麻麻,時不時回頭張望接電話的張瑞年參謀,他嘴不停地說,手不停地記錄,這些工作本來是楊參謀的分內事,可他還在千裏之外返回的路上,張參謀就頂缺了。

他接完電話後站起來,深呼吸了一口氣,看著劉副司令說:“首長,幾個省的氣象局都打來電話情況一致,處在最北邊的省份降雪量最大,而處在南邊的省份降雪量少一些,卻在不斷增加,根據預測,這場雪還會下下去。”

“災區,災區,我想知道拯救車隊所處的災區降雪量怎麽樣?能不能解決人畜飲水困難?這關系到部隊能不能撤回來的大事,我還要給中央軍委匯報呢,當地政府有沒有打來電話?”

“有,那裏的降雪量不小,已經有五公分厚了,雪還在下,如果今夜不停地話,哪可就很可觀了,完全可以滿足人畜飲水困難,冬旱也就結束了。”

“呵呵——很好,很好。現在離天亮還有幾個小時,你打電話給車隊所在的氣象部門,每一個小時要匯報一次降雪量情況,如果能達到部隊撤回來的條件,等待天亮以後就下達命令,讓他們停止拯救行動,準備好返回駐地。嗯——返回駐地的路太遠,哪麽多車集體出動,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,沿途經過的幾個縣條件太差,無法幫助他們。嗯——給他們下達命令的時候,征求一下他們的意見,有什麽困難需要幫助,就全力配合他們,讓他們平安返回駐地,還能趕上過大年。嗯,今天是臘月二十七,準備一天,後天就是二十九,一切正常的話,三十日就能趕回駐地。嗯嗯,還算行,還能讓他們在有爐子取暖的宿舍裏過個年。唉——這般孩子可是吃苦了,大冬天裏沒有哪一支部隊像他們一樣抗嚴寒鬥風沙,聽說他們的手腳都凍壞了,得想辦法盡快把凍傷治好,應付突發事件。嗯——這樣,明天你通知五一一野戰醫院,等待車隊到來後去給他們治傷,再做一次全方位體檢。有病的士兵,一定要住院治療,他們可是靈活機動的機動化部隊,部隊上地方上的突發事件都離不開他們,戰鬥力一定要保證。”劉副司令感慨地說。

“首長,還有,對羽隊長的處分決定打印好了,什麽時候發下去?”

“嗯,這這這,這件事還得放一放。楊參謀來電話說,他的兵很關心怎麽處理隊長,還有犧牲的烈士家屬,一再要求不能給他處分,這個處分是不是重了些?發下去他們接受不了,會不會發生意外?嗯——還是等待楊參謀回來後,再研究一下什麽時候合適。嗯——最好是過了年再說。”

“也行,我就先壓住不發,等待你的命令。”

“嗯嗯——還有,通知軍需部,給他們的年貨送去了沒有?”

“已經送去了,我今天打電話問過他們。”

“哦——那就好,要讓他們感到他們的辛苦有人在乎,也有人關心。嗯嗯——我想,過年的時候派文工團給他們慰問演出,他們的身心就會恢覆得快一些。”

“哦——這這這,這樣做合適嗎?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車隊,用得著超規格興師動眾嗎?”

“嗯嗯——別小看了他們,他們擔負的使命非同尋常,和不同的人群打交道影響廣泛,不能因為車隊小就不在乎,不去安撫他們,會傷了他們的心。”

“哦——也是哦。他們現在是明星車隊,報紙上廣播裏有聲有影,成績斐然。”

“所以說,為他們做這些合情合理,不算是太過分。”

“嗯嗯——首長,時間不早了,你是回家?還是在這裏湊合?”

“嗯——就在這裏湊合吧。快過年了,回到家老太太要孫子,老婆要兒子,愁得我無話可說,不得安身。”

“呵呵——那可是。一年到頭了誰家都一樣,年難過年年難過,很正常嘛。首長,你去休息,我在這裏職守電話聽取匯報,你就放心吧。”

“那好,辛苦你了,接到地方政府的請求後,你就給車隊下達命令撤回。”

“是——首長。” ……

十裏不同天,百裏不同俗,過年卻是大漢民族普天同慶的重大節日,也是世界上時間最長的狂歡節。窮一年不能窮一節,一年辛苦所得都要在過年的時候體現出來,穿新衣放鞭炮,殺豬宰羊不惜血本,蒸煮煎炸各顯其能,美味佳肴粉墨登場,各色各樣的面點自然是不可或缺。

明天就要炸油果子了,農場駐地隔壁鄰居姑娘李喜梅,深更半夜起來發面,天氣寒冷不易發酵,就得一遍一遍逐步發酵,一直到夠用為止。她每次從熱烘烘的被窩裏爬起來揉面的時候,首先是衣冠不整迫不及待打開房門看一看不斷加厚的積雪,用腳踩一踩,天仙般的嬌顏就會露出笑容,自娛自樂。

一次比一次厚的積雪都能埋得住腳脖子了,雪還在不遺餘力下,她就高興的哼著小曲快樂揉面,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已不再是黑夜,就像是陽光明媚的白晝一樣亮堂。她單位已經放假了,呆在家裏照顧好家裏人外,春情勃發的到處亂竄,打探車隊回來的消息。

自從聽說了車隊發生不幸事故後,她就心神不寧,惶惶不可終日,為心愛的人擔驚受怕,擔心殘酷的事故會給他帶來什麽後果?會不會因此而受到牽連而把他送回老家去?或者撤職查辦調往別處離開此地?這些擔憂只能自己消受,自己與自己鬥爭不斷,沒有人同享。

一會兒好心情兵臨城下占上風喜笑顏開,一會兒一會兒壞心情卷土重來居高臨下,相互間各不相讓,來來回回的拉鋸戰周而覆始,怎麽也不得消停,就像手中的發面不斷發酵,越來越膨脹,規模越來越大,擔心的事摁下葫蘆瓢起來,七上八下不一而定,總也找不到正確答案幹著急內耗。

農場派去開追悼會的車事後才知道,不起眼的小人物悔恨自己信息閉塞,用情不專不留意,等待車走到半道上了才知道,要是早知道,怎麽著也得寫封信訴說相思之苦,或者帶點東西聊表心意,這些擺不上臺面的事情,只能自己默默地著急上火隱忍,既不能顯山露水,更不能大張旗鼓。

一個懷春少女,怎麽好意思去明目張膽去關心所愛的人?捫心自問羞臉大過天,打死都沒有這個勇氣,更沒有那個膽量。世俗的流言蜚語山呼海嘯,駭人聽聞,一旦此地無銀三百兩傳言起來,就會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愈演愈烈,驚濤駭浪下還怎麽面對?

孤獨寂寥無所事事,春情湧動無法排遣,廣闊的農場就成了派遣訴說的地方,可大漠的寒冷凍徹骨頭,出門就的全副武裝保暖,包裹的嚴嚴實實,裏三層外三層一樣都不能少,才能抵擋嚴寒凜冽,可苗條輕盈的魔鬼身材就變成了粗壯的大麻袋,沒有了一點點前凸後翹的靈氣,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,還有誰欣賞?

呆在家裏躲進臥室,自己欣賞自己的先天優勢,都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動,晶瑩剔透的肌膚欺霜賽雪,隱隱泛著寶光,恰到好處的比例,如夢如幻令人陶醉,偉岸生猛的他為什麽就不感興趣呢?鏡子裏照出來的人是左右反的,上上下下怎麽就不是反的?為什麽不能照出自己心儀的人?

胡想八想亂想一氣,鏡子裏除了自己驕人的面孔,幽怨的眼神,沒有其別的東西了,恨嘟嘟扔過鏡子甩門而出,不由自主來到了車場旁邊的大土堆跟前,從記憶深處尋找曾經在這裏來發生過的一切,仿佛過去的歲月定格在這裏不曾消失,依稀覺得就在昨天。

大土堆四周的金黃樹葉,已不是羽隊長初來咋到的那個摸樣了,經過風吹日曬變的幹枯發黑消失殆盡,原來厚厚一層,坐在上面松軟舒適,現在只剩下星星點點躲在坑窪裏噤若寒蟬,小心翼翼不敢聲張,可憐巴巴顯得無助,害怕被無處不在的風聽見了,就會像緝拿逃犯一樣絕不留情,繩捆索綁帶走離去,永遠也回不到這裏來了。

艷陽高照的廣袤農場處處是景,田埂溝渠縱橫交錯,蜘蛛網格一樣的防風林帶鱗次櫛比,錯落有致,枯枝敗葉自然是到處都是,寬闊的道路四通八達,路兩邊的樹木高大粗壯,成行成排,通向每一塊田間地頭。為了阻止風沙長驅直入,路的交匯處是好大的盤旋路,盤旋路中央栽滿了樹,形成了堅不可摧的屏障,風速到這裏就會減緩速度,保護莊稼,真可謂用心良苦。

一身臃腫的姑娘,信馬由韁繞著大土堆浮想聯翩,腦海中清風蕩漾,漣漪陣陣,瑤草鋪地,鳥語花香呈現著抹不去的記憶。冰雕玉琢的臉上時不時兀突的展妍一笑,在料峭的寒風中欺霜賽雪,艷麗動人,流光溢彩的目光顧盼生頤,熠熠生輝,真正是靜如處兔,艷冠天下。

詩人說姑娘最美麗的時候,並不是與你面對面沒有保留距離的時候,而是她專註出神,三緘其口,陶醉在回憶往事的甜蜜之中,是最有韻味的時候。懂得欣賞此刻的人,絕不是下半身決定思維的人,而是走過來千山萬水閱人無數,就會有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慨,此情此景一生一會,絕無僅有,不可覆制。

大土堆上面樹冠裏吵鬧不休打鬧不斷,幾百只麻雀熙熙攘攘,都認識姑娘是隔壁鄰舍,常住戶口,老熟人了,自然就沒有生疏感,呼啦啦臨空而下,在姑娘前後左右飛上飛下,大土堆的白刺上黑壓壓落滿了一大片,嘰嘰喳喳品頭論足,不知道在表決什麽議程儀式,或者是行動綱領沒有結果爭,亂哄哄論不休,震耳欲聾的聒吵死人了。

有些膽大妄為的憤青落在姑娘前面,翹著尾巴仰著頭,披著翅膀蹦蹦跳跳,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,是想告訴姑娘什麽,還是覬覦姑娘傾國傾城的容顏?不懂鳥語說不得什麽。冷不丁又有一些麻雀箭一般射下來,不問青紅皂白扭打在一起就地翻滾,羽毛紛飛,跌跌撞撞不輕饒異常激烈。

叫罵聲刺耳難聽,大有水火不容的趨勢,是不是妻子在懲罰老公心懷不軌,紅杏出墻?垂涎美色?教訓起見異思遷的負心漢?看情景出手夠狠毫不留情,飛起來落地上都無路可逃,脖子裏的羽毛紛紛墜落,淒厲的慘叫聲接連不斷,真真切切體會到了什麽是紅顏禍水效應。

春心蕩漾的姑娘,沈靜在過去美好的瞬間,光潔晶瑩的臉上,洋溢著隱隱寶光艷麗無限。麻雀們激烈的爭鬥場面,擾亂了她的沈思,哀怨的杏眼圓瞪,蹲下身子,眉目傳情的把麻雀當成了傾訴的對象,嗔怒的說:“哎呦呦,別打架了好不好?好好玩不行嗎?有什麽大不了的事讓你們這樣大打出手?真不知道怎麽想的?你們再不好也是成雙成對,雙宿雙飛,有情人形影不離相伴左右,低頭不見擡頭見生活在一起,多好啊?怎麽就不知道珍惜擁有的一切?看看我一個人孑然一身,形單影只,孤掌難鳴,孤零零在這裏尋找過去美好的瞬間,有多淒慘你們知道嗎?我的痛,我的愛,我的憂傷無處訴說,無人撫慰,我的眼流下來無人拭擦,我寒冷的心無人溫暖,我的淒苦你們看不見嗎?唉,你們比起我來就幸福死了,怎麽還不知足?擁有愛情多好啊?有人疼,有人卿卿我我,受傷了可以回家,可我有什麽?我也有轟轟烈烈的人生,至死不渝的愛,可我愛的人遠在天邊,他走的那麽遠,飛的那麽高,而我和你們一樣是小家雀,再怎麽努力也飛不高,飛不遠,離不開大漠深處。外面的世界好大好精彩,卻沒有我的位置與我無關,我害怕迷失我自己不敢涉足,可我心不甘,我的心充滿激情,充滿夢想與憧憬,我想要和他張翅飛翔,我要——吸吸吸……嗚嗚嗚……

過幾天就過年了,你們都一家團聚恩恩愛愛,享受愛情,享受生活,我怎麽辦嘛?沒有人分擔我的喜怒哀樂,更沒有人欣賞我的美麗容顏,花無百日紅轉瞬即逝,我也一樣啊,我不可能青春永駐,永遠為他綻放。年年歲歲花相似,歲歲年年人不同,留不住的容顏讓我怎麽辦嘛?嗚嗚嗚……反正是你們也聽不懂我說的話,說給你們聽也沒有不好意思,過幾天他要是回來了,我就不顧一切把我的愛給他,綻放我最美麗的瞬間,那怕是片刻溫存過後,以後再不理我,我也心甘情願守候他一輩子。唉,一個人一輩子,真的就把握不了嗎?我好茫然無助,不知道怎麽辦?嗯嗯——你們到別的地方玩去,有點同情心好不好?讓我一個人靜一靜,我只有片片回憶了,求求你們了……”

神經病一樣的姑娘軟語呢喃,汩汩流淌的淚水恣意流淌也不擦,在刀削般的下巴上蕩秋千,拿捏不住就失手墜落。這裏是僻靜的幽會之處,遠離車隊營房,沒有人吃飽了撐的到這裏來消遣,只有那些情愫暗流的少男少女,按捺不住異想天開的激情,才到這裏犯神經病發呆,其情可憐。

姑娘的容顏皎潔艷麗,布滿淚痕後又有一番景致,梨花帶雨楚楚動人,卻只有暗自傷神。麻雀們是老鄰居,司空見慣了她的魅力,上班下班來來回回,田間地頭拔苗薅草,自留地裏種菜采摘,都在它們居高俯瞰註視下,不常見她怎麽會獨自流淚?好好的日子不過,莫名其妙哭個什麽勁?

明明知道快過年了,應該是喜氣洋洋,歡天喜地才好嘛?哭哭啼啼像什麽話?看見你一個人孤苦伶仃,無依無靠,陪你來玩還不好嗎?你還不領情淚流滿面,給誰看呀?我們不欠你什麽吧?真掃興,此地不留爺,自有留爺處,廣闊的農場就是我們的天堂,到哪裏都來去自如,何必看你臉色?哼哼,不知好歹的鄰居,你的美麗你留下,與我何幹?大爺我走了,弟兄們,散夥——

轟一下,麻雀們騰空而起,嘰嘰喳喳抱怨聲聲,罵個不停飛走了,姑娘擡起頭仰著臉,看著烏泱泱烏雲一樣的鄰居們飛走了,還以為聽懂了她的話,善解人意留給她空間,莞爾一笑百媚生,傻乎乎揮手致意,真正是戀愛之中的男女為情所困,沖昏了頭腦智商低,都是傻子,經典啊……

營區裏的家屬們各家各戶都炸油果子了,大人小孩歡天喜地,忙進忙出不亦樂乎,沁人心腑的香氣彌漫在房前屋後,只有留守的幾個軍人們卻冷鍋冰竈死氣沈沈,聞著香味觸景傷情,思念家鄉,何日回故裏?思念遠方的戰友們何日再相見?歡天喜地過年的氣氛毫無體現。

大美人李喜梅可是個熱心腸,和這些同在屋檐下的軍人們朝夕相處,感情貼切,平時有時間就給他們洗衣縫被,問寒問暖,大家都甜甜的叫她姐姐,她是應當應份接受著,也盡職盡責履行著一個姐姐應盡的責任。

今天炸油果子了,也沒有忘記這些背井離鄉的軍人們,就看她端了一個大臉盆,滿滿當當盛了金燦燦的油果子,眉開眼笑出門進門來到隊部,一夥子軍人閑得無聊,和丁指導員在打撲克貼紙條,每個人臉上彩旗招展,成績斐然。

看到大美女送來了好吃的一湧而上,一個個餓狼一樣蓄勢待發,就要下毒手爭搶了,丁指導員嗔怒的說道:“唉唉唉,同志們,矜持,矜持,像什麽話嘛?”……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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